早餐店里的“暗号”

刘泽琴

每天早上七点钟，我会准时出门步行去上班。走路约半个小时，经过一家早餐店，我会为之停留。

那是一家专门经营米粉的店，因为在学校附近，所以早餐是它最繁忙的时刻。只见店里人头攒动，此起彼伏的点餐声不绝于耳。食客大多是小学生和送他们的家长，他们一踏进店里，恨不得立马就能上餐，毕竟距离学校的早读课开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。店家是一对中年夫妻，男子主厨，女人则负责跑堂。操作间里氤氲热腾的蒸汽里，抡着大勺的老板一边烫粉，一边麻利地摆碗和调味，动作十分熟练，催促的顾客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。女人则穿梭在各个餐桌之间，手上一刻也没闲着，送餐、收拾桌上的残留物、为客人接豆浆。脸上面带笑容，热情地招呼着，为食客寻找空位，询问要几两粉？什么口味的？……

每当这个时刻，我会微笑示意老板不用理会我，先招呼其他食客。我呢，则找一个位置坐下，等这波早餐高峰过了再点餐。耳边嘈杂而又喧嚣，总能听见大人们着急催促的声音。“快点嘛，要迟到了，吃快点！”“小心点，别烫着，我用小碗给你晾着。”“明天早上可要早点起床哟，你看，时间不够了吧！”偏偏有的小孩子不急不躁，慢吞吞地夹起一筷子米粉，就是不见往嘴里送，好不容易吃了，含在嘴里又迟迟不肯下咽。大人在一旁急得跺脚，或怒声呵斥，或耐着性子软言相劝。八点钟一过，这样的拉锯战就纷纷收场了，早餐店又恢复了宁静。

老板转过头来，笑着问我：“还是老样子？一两米粉，红汤肥肠，加一元钱海带。”我点头。老板娘把米粉送到我跟前，还为我接了一碗豆浆，嘴里说道：“不好意思，又让你久等了。”我摇头表示没关系 。鲜红滚烫的汤汁里，浸泡着根根细腻而白皙的米粉，一块块海带和一粒粒豌豆夹杂在米粉之间，热气在折耳根粒、韭菜粒、酸辣椒粒和细碎的香菜末中升腾蔓延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这味道，真是太舒服了。

绵阳米粉的粉条不像红薯粉那般劲道，也不像云南米线那般粗壮，它细腻柔滑，爽口入味。红汤是麻辣为主，汤汁里浸着肥肠或牛肉的香醇；清汤则是用老母鸡、海带和山药熬制而成，汤汁清澈，油光见底。我呢，喜欢红汤里的粉，却又偏爱清汤里的海带。于是总会要求老板在红汤里添加海带。来过几次，老板就记住了我这位特殊口味的食客。我踏进店里，还没来得及点餐，老板就会主动说：“一两米粉，红汤肥肠，粉烫硬点，加一元钱海带。”我忍不住为老板竖起了大拇指。有一次，和同事一起去这家店，我还没点餐老板就把米粉送过来了，同事疑惑地说：“你们是亲戚？”我摇头。“是熟人？”我也摇头。“那对的是什么暗号？咋就知道你的口味呢？”同事不解地询问。我哈哈大笑，老板也哈哈大笑起来，弄得同事一脸狐疑状。

昨天，我看见一则视频里，一个男孩将书包挂在门上，经过的大巴车司机会刹住车，鸣笛示意并吆喝着“上车了”，男孩从屋里走出来，背上书包一路小跑着上车。网友说“书包就是他们的暗号，妥妥的双向奔赴啊”。我不禁笑了，这让我想起我常去的那家早餐店，以及那碗红汤中加海带的米粉。

明天我一定要早起，去赴早餐店的约，去重温一下那无需言语的暗号。